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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｜劉奕琦
編輯｜斯問
春節(jié)，有人忙著團聚，有人忙著“搞錢"。
”直播間里寶寶們，用發(fā)財手點一點左上角的關注按鈕，新關注的人數(shù)超過15個，就給大家開一波盲盒王炸！”喜慶的紅棉襖，掛著鞭炮掛飾的背景墻，接二連三的吉祥話……于斌的直播間里，洋溢著滿滿的新年氣氛。
從臘月28到正月初四，她已經(jīng)連軸直播了一周時間。“爭取10天賺2萬元，然后給自己放半個月假”，雖然辛苦，但她依然咬牙堅持。
非春節(jié)期間，她的時薪通常是200元—300元左右，到了過年，這個價格可以達到400元—600元，如果突破既定的銷售目標，還有另外的獎金。“春節(jié)假期，于斌一場直播大約播5小時，能夠賺超過2000元，而她有的時候一天能接兩場直播。
“雖然到手工資沒有日常的3倍那么夸張，但已經(jīng)很滿意了”，10天時間，于斌可以賺到普通打工人2個月的薪資。
（春節(jié)期間開播的主播們）
春節(jié)“卷”直播間，有人為了高薪資，也有人為了高流量。因為快遞和供應鏈問題，愛惜羽毛的大主播們在這段時間通常不會開播。而過年，又恰好是普通用戶閑暇時間最多，在短視頻平臺上逗留時長最久的階段。“即便是不投流的自然流量，直播間也有很明顯的上漲趨勢”，宋曉柒觀察道。
近幾年，圍繞著直播電商行業(yè)的“造富神話”和“流量故事”頻頻出現(xiàn)在大眾視野里。行業(yè)鏈條里的每一個角色，就像是一顆顆無法停止的陀螺，緊跟著轉動的軌跡，卯頭前進。春節(jié)，像于斌、宋曉柒這樣依然堅守在一線的直播電商從業(yè)者，并非少數(shù)。
宋曉柒 26歲 做直播一年左右
宋曉柒是東北人。今年冬天，她的家鄉(xiāng)哈爾濱火爆全網(wǎng)。在“南方小土豆”們紛紛占領中央大街、索菲亞教堂、冰雪大世界的時候，她選擇留在距離三千多公里的廣州，不回家過年。
“我的抖音賬號在年前開始起號和起量”，曉柒不敢松懈。她跨入直播電商行業(yè)的時間不到一年，正式開播僅3個月。選擇春節(jié)假期開播，一方面是為了盡量收回原先投入的成本，另一方面也是她想給自己押注一個機會。“聽說去年，有個賣JK制服的新主播，7天賣了將近200萬的貨。”
“想做直播帶貨，想來南方創(chuàng)業(yè)”，早在兩年前，這個念頭就已經(jīng)深植她的心中，直到去年年初，新冠疫情對人們生活的影響逐漸褪去，才得以實現(xiàn)。
曉柒并沒有太多的試錯成本，一開始打算找合伙人，尋覓后無果就決定獨立創(chuàng)業(yè)。如今，她的直播團隊依然只有她一個人，除了當主播，也身兼運營、場控、選品等多個職責。在她租住的房子里，一臺手機、一副支架、一個打光燈組成了一個簡易的直播間。初來乍到的頭半年，她幾乎沒有賺到一分錢。
曉柒瞄準的賽道是服飾。剛開始做直播時，她賣得大多是從廣州石井拿的尾貨，單價較低。過年期間她逐漸將商品往單價更高的精選貨品調整。“流量大，適合拉新，精選貨能吸引到的粉絲質量和黏性比低價尾貨更高一些。”
快遞，是春節(jié)開播的主播們最頭疼的一個問題。和其他品類相比，服飾品類的退貨率比較高，再加上長時間不發(fā)貨，又將大大拉長用戶的決策時間，增加退貨的可能性。為了保證發(fā)貨速度，曉柒只敢上架和自己相熟的供應鏈的產(chǎn)品。“我怕高退貨率影響賬號，開播前，和他們再三確認，初八當天一定要把貨全都發(fā)出去。”
開播幾天，涌入直播間的新用戶數(shù)量依然超出了她的想象。“第一次在新年開播，前期準備不是特別充分。大概到初三，就發(fā)現(xiàn)這家供應鏈已經(jīng)沒有什么貨可以賣了。”有一天晚上，她在賬號櫥窗里連著上架了三款衣服，結果都出現(xiàn)0庫存狀態(tài)。因為缺貨，直播間無法承接住新客，曉柒眼睜睜看著流量就像跳崖一樣，一下子就降下來了。
為了防止再次出現(xiàn)這種情況，她只能減少貨品。“日常一場直播要上十幾個款，現(xiàn)在只能上4個款輪番介紹。”但即便如此，靠著新客戶和有限的款式，她還是在初三當天突破了10萬元銷售額，是日常開播的2倍多。
于斌 29歲 做直播3年
“今年明顯卷了很多”，在直播電商行業(yè)里摸爬滾打了3年，于斌明顯感受到錢越來越難賺了。
主要表現(xiàn)在兩個方面，一個是薪資變低了，另外就是接活兒越來越難了。前兩年，招春節(jié)期間代班的成熟主播，幾乎是一場聲勢浩大的搶人大戰(zhàn)，有些公司甚至能開到上千元的時薪。“別說10天賺2萬了，底薪加抽傭，有的主播一場直播就能搞定。”
今年，在直播電商行業(yè)的大本營杭州，市面上流動的主播變得越來越多，市場出現(xiàn)了“僧多肉少、搶不到單”的局面?！吨袊W(wǎng)絡表演(直播與短視頻)行業(yè)發(fā)展報告（2022-2023）》顯示，截至2022年末，我國網(wǎng)絡表演（直播）行業(yè)主播賬號累計開通超1.5億個。
(春節(jié)期間，主播們在直播間里整活兒）
原先只要積累3—5個月左右的上播經(jīng)驗就能接到兼職的單子，現(xiàn)在需求方可能要求至少要1年的直播經(jīng)驗。春節(jié)期間，一些為了進入直播電商行業(yè)的新人主播，會特意選擇不回家。不是為了賺錢，而是為了能接到一些平價單子，拿到入行的敲門磚和積累上播經(jīng)驗。
在電商公司里做了多年招聘的HR徐哲說，很多人外行人一聽到你是做直播的，第一反應就是“肯定很賺錢吧”。但事實并非如此，今年過年，他們公司原本的全職主播放假回家了，所以只能臨時招一個兼職的，一天播8小時，薪資是300元。
“我所在的城市是福建南平，當?shù)刂辈ル娚坍a(chǎn)業(yè)不算發(fā)達。這個價格和上海、廣州、杭州相比并不高，但仍有不少人前來咨詢應聘。”徐哲表示，大部分人來試播后的效果并不理想，沒有直播經(jīng)驗，和鏡頭缺少互動感。最終，在朋友的介紹下，徐哲招了一個放假在家的大學生，過年假期7天時間，只能完成3天的正常開播。
曾經(jīng)，靠一句“OMG”俘獲了“所有女生”的李佳琦，靠直播迎來“甄嬛傳”結局的羅永浩，豪擲1億買樓的楊家兄弟……一臺手機就能實現(xiàn)的素人造富故事，也讓很多人產(chǎn)生了“我上我也行”的錯覺。
“這些故事看看就行了”，徐哲說，如今，在很多公司，主播和運營、客服一樣，只是電商化過程中的一顆螺母角色。當行業(yè)的聚光燈打在金字塔的底座上時，我們可以看到，招聘平臺上，5000元底薪招全職主播的招聘帖比比皆是。
（圖片來源于《中國網(wǎng)絡表演(直播與短視頻)行業(yè)發(fā)展報告（2022-2023）》）
《中國網(wǎng)絡表演(直播與短視頻)行業(yè)發(fā)展報告（2022-2023）》也證實了這一點。報告顯示，以直播為主要收入來源的主播中，僅有0.4%的主播月收入在10萬元以上，95.2%月收入為5000元以下。
李然 37歲 做直播1個多月
臘月十五，淘寶主播李然從天津開車趕回河北滄州老家。后備箱里除了年貨，還有一堆她的直播設備。她是一名手工領域的達人主播，直播時所需材料包，加上補光燈、背景板、手機支架、桌面裝飾等，大大小小填滿了大半個后備箱。
回到老家后的第一時間，她就在臥室的一角騰出一張空桌子，作為新的直播“基地”。在此之前，李然是一名陪讀的全職太太，主播是少數(shù)時間和空間較為彈性的職業(yè)。雖然入行時間不長，但一邊勾毛線，做手工花籃，一邊和直播間的粉絲聊天，已經(jīng)成了她每天必不可缺的一項功課。
李然目前粉絲數(shù)并不多，約2500人，但她依然很珍視這份職業(yè)，“除了賺錢，有時候你自己也會感覺很治愈。”不同于帶貨主播。她絕大部分的收入來自于流量獎勵，收入從一開始不合格無結算到幾分錢，再一步步到幾塊錢。春節(jié)期間，直播間的流量一路上漲，最多的一天獎勵達到了900元。
（李然的直播間）
雖然家里人偶有微辭，但來自數(shù)據(jù)的正向反饋還是給她打了一劑強心針，大年三十當天，她一直播到下午三點，“下線后就急匆匆開車去鄉(xiāng)下，和親戚一起包餃子過年。”
早在節(jié)前，“不打烊”就已經(jīng)成為了各大直播平臺搶占用戶關注的重要營銷手段，淘寶直播的不打烊從臘月二十四一直延續(xù)到正月初七，推出傳統(tǒng)年俗、特色美食、新年彩妝等多項欄目?？焓钟媚陼男问脚e辦“鐵晚”，并邀請多個大牌明星助陣。抖音則在過年期間推出“新春吃喝玩樂節(jié)”，打響本地生活賽道的龍年首戰(zhàn)。
在平臺的推波助瀾下，各大小直播間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實現(xiàn)“不打烊”，李然的方式是把直播間打包回了老家。
隨著直播電商行業(yè)的發(fā)展，黃金的流量紅利期已經(jīng)逐漸褪去。品牌不再只迷信押注大主播直播間，而是將直播變?yōu)楸姸酄I銷手段中的其中一環(huán)。面對趨于成熟的直播行業(yè)，新主播也不再跟風于一日造富神話，而是開始專心尋找和撿拾前人們留下的稻穗。
沒有正式團隊的宋曉柒，粉絲不足1萬的李然，10天賺2萬元的于斌，不同于稍有風吹草動就引起輿論浪潮的大主播們，他們才是直播平臺里的大多數(shù)，甚至比大多數(shù)主播還更幸運一些。通過孜孜不倦耕耘，這些春節(jié)期間開播的主播們，已經(jīng)打拼出了一片屬于自己的一畝三分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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