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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2020年年尾,在線教育行業(yè)的幾則新聞令人唏噓不已。
猿輔導12月24日獲得云鋒基金3億美元戰(zhàn)略融資,今年融資總額超過35億美元;12月28日,作業(yè)幫完成了超16億美元的E+輪融資,投資方包括阿里巴巴、Tiger Global、紅杉中國、軟銀愿景基金一期、方源資本等新老股東;12月26日,學霸君傳出倒閉破產的消息,大批家長正在追討欠費。
這三家在線教育企業(yè)都是從拍照搜題、題庫一類的工具軟件做起,兩家狂拿融資,一家黯然退場。在線教育行業(yè)正在譜寫一部冰火交融曲,有人起高樓,有人樓塌了。
工具類在線教育企業(yè),顧名思義,就是通過工具軟件,切入在線教育市場的企業(yè)。猿輔導、學霸君、作業(yè)幫,這三家毫無疑問都是工具類在線教育企業(yè)。根據百度搜索指數來看,三家企業(yè)的工具類軟件產品在2015年左右大眾關注度開始上升。
移動互聯網時代上半場,工具類軟件是掠取流量的好手,到了移動互聯網時代下半場,工具類軟件卻率先出海尋求增量。出現這一情況與我國互聯網行業(yè)特殊的環(huán)境與規(guī)則脫不開關系。
我國互聯網行業(yè)大多信奉“羊毛出在狗身上,豬來買單”,用戶習慣“白嫖”使用工具類軟件,加上工具類軟件“用完即走”,用戶使用時間短,粘性低。這就導致工具類軟件雖然能獲得大量流量,卻難以變現。
工具類在線教育企業(yè)同樣有這方面的困擾。猿輔導、學霸君、作業(yè)幫雖然利用拍照搜題、題庫的工具屬性積累用戶,但在尋求變現上依然困難。
傳統的工具類軟件解決這一變現困境的方式有很多,大體上是在工具軟件內做內容、社區(qū)、社交,來增加軟件的使用時長,增加用戶粘性,然后通過廣告變現。例如墨跡天氣、WiFi萬能鑰匙一類的工具軟件,在軟件內做內容;快手原本是一個GIF圖片工具,后來成為一個短視頻社區(qū)。
另外也有一部分工具軟件選擇實體業(yè)務變現,例如美圖秀秀之前推出的美圖手機;還有一些工具軟件選擇出海尋找增量,例如獵豹、茄子快傳等。
猿輔導、作業(yè)幫、學霸君這三家工具類在線教育企業(yè),為了解決變現難的問題,則是在早期走上了“工具+社區(qū)”的道路。
比如學霸君的“發(fā)現”,猿輔導旗下小猿搜題的小猿日報、小猿深夜問,作業(yè)幫的黑板報、同學圈、討論廣場等,通過這些版塊來做工具軟件中的內容、社區(qū)、社交,增加用戶活躍度,提高用戶粘性。
在變現方面,2016年是秀場直播元年,工具類在線教育軟件趁勢添加付費直播課這一盈利方式。但相較于現在直播課的價格,早期的直播課價格比較便宜,系統班價位一般是99/199/299元,比線下輔導班便宜很多,能被用戶接受。
另外還有一對一家教、一對一輔導這些付費項目,以及書本文具等學習用品售賣的電商變現形式。
2016年11月30日,猿輔導CEO李勇宣布實現收入1.2億元。這一消息在當時被認為是猿輔導將工具類在線教育企業(yè)的商業(yè)模式走通,當然背后虧損多少我們尚且不知。
所謂“同源同路”,指的就是猿輔導、作業(yè)幫、學霸君同屬工具類在線教育企業(yè),在面對工具類在線教育軟件的困境時,找到了相似的解決方式,走上了同一條路。
不過這三家企業(yè)在“工具+社區(qū)”的路上沒走太久,就陷入了“涉黃”風波。
2017年8月份,成都商報的一則報道稱“多款學習類APP驚現黃段子,不少孩子都在用,家長很憂心”,內容直指作業(yè)幫、學霸君APP內容涉黃,小猿搜題也在這一事件的影響下被曝出有涉黃內容。
此后,學霸君回應涉黃內容來自同一IP地址,小猿搜題經過調查之后將矛頭直指百度作業(yè)幫,作業(yè)幫則回應“同行陳述與事實相?!薄安蛔隹谏嘀疇帯?。最后,風波以百度起訴粉筆網CEO張小龍,小猿搜題起訴百度、作業(yè)幫結束。
暫且不論這一事件是否是惡意競爭,從這一事件可以看出,做“工具+社區(qū)”確實存在一定的難度。傳統工具類軟件的商業(yè)模式是工具獲客,內容留存,廣告變現。而這些教育工具類軟件做內容社區(qū),不太合適。
一是因為內容難把控。出現涉黃的內容屬于UGC內容,是由用戶創(chuàng)作的內容,平臺需要嚴加監(jiān)管。而創(chuàng)作內容的用戶群體是未成年的學生,有些尚未形成正確的三觀,在選擇內容時,或許就會選擇往一些吸引人關注的方面。
二是因為教育類軟件內容社區(qū)與工具屬性的割裂。內容社區(qū)的內容起到的是“殺時間”作用,這樣才能增加用戶的使用時長。而教育類軟件起到的作用是提高用戶學習效率,節(jié)省用戶時間。
工具類在線教育軟件的內容受眾是針對學生群體,使用方是學生群體,但是允許使用方以及付費方是家長。和朋友一起做作業(yè)都有可能被家長懷疑是在一起玩,不好好學習,更不用說軟件準備的“殺時間”內容了。家長看重的是猿輔導、學霸君、作業(yè)幫的工具屬性,而非內容社區(qū)。
三是工具類在線教育企業(yè)做內容增加用戶留存對廣告這一變現形式有利,而這些教育類軟件的變現業(yè)務主要是一對一輔導、直播課等付費項目,不需要廣告變現。相反,由于擁有強變現業(yè)務,工具類在線教育企業(yè)更需要廣告獲客。
因此,經歷涉黃風波后,作業(yè)幫、學霸君下架了軟件內的內容社區(qū)版塊,猿輔導旗下的小猿搜題也下架了部分內容社區(qū)版塊,只保留了一部分PGC內容,對UGC內容也加強了審核。
工具類教育軟件放棄走“工具+社區(qū)”的商業(yè)模式。
猿輔導、作業(yè)幫、學霸君這三家工具類在線教育軟件,在去除“社區(qū)”之后,商業(yè)模式就轉變?yōu)橥ㄟ^工具屬性+廣告營銷積累用戶,再經過付費課程變現。而在付費課程形式上,猿輔導、作業(yè)幫、學霸君走上了不同的道路。
由于早期UGC內容時期的一對一答疑氛圍,猿輔導、作業(yè)幫、學霸君三家都保有一對一教學模式。不過,猿輔導、作業(yè)幫在這一基礎上,增加了直播大班課的形式。
一對一教學模式的火熱是由于2016年VIPKID一年內收獲四輪融資。學霸君同樣也是在2016年推出一對一課程,并在此后作為主力產品。
而以直播大班課為主的跟誰學盈利,讓在線教育企業(yè)看到了直播大班課的高毛利。猿輔導、作業(yè)幫開始逐漸關閉一對一輔導,將重心轉向大班課教學模式。
另外,在線教育的課程通常是按月、季、年等時間階段收費,降低了用戶的消費頻率,家長、學生在選擇在線教育課程時更加謹慎。再加上技術的發(fā)展,作業(yè)幫、小猿搜題、學霸君的拍照搜題、題庫等工具功能帶給用戶的體驗相似,在獲客方面拉不開太大優(yōu)勢,廣告就成了各個在線教育企業(yè)獲客的關鍵。
廣告需要大量資金投入,據公開數據顯示,猿輔導、學而思網校、作業(yè)幫和跟誰學四家暑期營銷推廣預算分別為15億元、12億元、10億元、8億元。暑期過后,有報道稱這四家在線教育企業(yè)的實際營銷費用已經從45億元上升到了60億元。
在線教育的百億營銷大戰(zhàn),自然比拼的是各家資本的儲備,在頭部企業(yè)瘋狂砸錢搶廣告位時,學霸君的資金儲備卻有些跟不上。
據天眼查APP顯示,猿輔導融資歷程11輪,作業(yè)幫經歷融資歷程8輪,學霸君經歷融資歷程6輪。一級資本市場在2017年之后就不再為學霸君輸血。
而且,2017年學霸君拿到融資之后,將重心放到了高考機器人,結果推出的高考機器人還沒有人類學霸答得分高,淪為行業(yè)笑柄。
教學模式上一對一不如大班課毛利高,在廣告位的爭搶上學霸君又資金儲備不足,中間又有高考機器人一類的戰(zhàn)略失誤,最終導致學霸君走向倒閉之路,而猿輔導和作業(yè)幫則在資本的加持下繼續(xù)競爭。
家長與學生對教育軟件抱有的期待就是提升學習效率、成績的工具。早期,工具類教育軟件抓住家長、學生在輔導、解題方面的需求,可以讓工具類在線教育企業(yè)快速積攢客戶,到了現在,工具類在線教育軟件仍為大多數學生家長所需要。
根據艾瑞數據顯示,2020年11月份,月度獨立設備數排名前幾的教育類軟件,大多是教育工具類應用,或者應用內部包含拍照搜題、詞典、批改作業(yè)一類的工具類功能。
對于現在的在線教育軟件來說,教育工具功能是流量獲取與運營的一種方式。例如從線下起步的學而思上線拍照搜題應用題拍拍、拍照檢查作業(yè)應用題拍拍口算。
除了教育工具在各家產品線上的補足,各個在線教育企業(yè)的布局也趨向于同質化。
分年齡階段在幼兒教育、K12教育、成人教育等方面布局;在教育硬件方面出喵喵機(錯題機)、翻譯筆等硬件產品;在教學模式上無論是之前專注一對一的掌門教育,還是2016年融資火熱的VIPKID,都開始推出大班課產品。
在線教育企業(yè)之間的競爭趨向于同質化競爭,宏觀經濟學認為,如果產品沒有可持續(xù)的差異化,那么就會出現價格競爭。而出現價格戰(zhàn)之后,受益的是消費者。
在線教育企業(yè)價格越來越低的直播體驗課確實讓消費者受益,不過最大的受益方,還是廣告投放平臺。有用戶統計,在今年的暑期的百億營銷戰(zhàn)中,某短視頻平臺每100條視頻中,有30條在線教育企業(yè)的廣告,而在2019年,這一數據時每100條中有10條在線教育企業(yè)廣告。
重金砸營銷的在線教育企業(yè)讓廣告位水漲船高,也讓各自的獲客成本水漲船高,這就需要各家企業(yè)投入更多資金。在2020年年尾,各家企業(yè)都開始找錢,為新一輪的“燒錢大戰(zhàn)”做準備。
12月4日,一起教育赴美上市,IPO上市融資3.3億美元;12月7日,跟誰學定向增發(fā)融資8.7億美元;12月29日,好未來接受銀湖資本主導的33億美元私募方式融資。
各個在線教育企業(yè)背后的資本方都想投入資金快速結束戰(zhàn)斗,可是在線教育行業(yè)目前明顯像長視頻行業(yè)一樣,陷入資本脅持下的“囚徒困境”,在線教育行業(yè)的百億營銷大戰(zhàn)短時間內不會結束。
不過,從為在線教育企業(yè)輸血的資本方,也可以看出一些消息。猿輔導、作業(yè)幫新一輪融資背后分別有云鋒基金和阿里巴巴,顯然阿里不想放棄這兩家在線教育行業(yè)的獨角獸。
工具類在線教育企業(yè)是在線教育行業(yè)的一條小支流,在資本的推動下匯入在線教育行業(yè)洪流,學霸君已經淘汰,猿輔導、作業(yè)幫依舊會在資本裹挾下隨行業(yè)大勢前行。
不過,在線教育行業(yè)在大打營銷戰(zhàn)的同時,或許可以想一想在線教育的初心。在線教育之所以出現,是為了打破時間、空間的束縛,將更好的教育資源公平分配到各地的學生,而不是為了將廣告送到電視、手機、電梯。
“奶奶,電視里說適合5-8歲,我6歲了......”
“你好,這邊了解到您注冊了xxx賬號,請問......”
“幫幫幫,網課上xxx,幫幫幫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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